造假的“藝術”:收藏界人士“打眼”不分國界最近,法國一家專門收藏已故畫家Etienne Terrus作品的博物館公開宣布,其收藏的140幅作品中,超過半數都是偽作,并且博物館已經為這些偽作花費了數百萬元?磥,收藏界人士“打眼”,還真是不分專業業余,也不分國界的。
說起來,偽造藝術品恐怕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行業之一。早在春秋戰國時期,《韓非子》就記載了一樁造假的公案:“秦昭王令工施梯而上華山,以松柏之心為博,箭長八尺,棋長八寸,而勒之曰:‘昭王嘗與天神博于此矣’!睘榱孙@示自己的不凡,昭王生生偽造了個假古跡。
到了漢朝,真正意義上造假的“祖師爺”出現了。這人名叫新垣平,是趙地的一名方士。他連續向皇帝獻上玉杯和周鼎,把漢文帝忽悠得暈頭轉向。不過他碰上了愛較真的死腦殼、人稱“釋之為廷尉,天下無冤民”的大法官張釋之,被揭穿了謊話,誅滅了三族。
我國造假之昌盛始于明代,在民國時期達到了頂峰。最為知名的,莫過于張大千。葉淺予說他:“窮追古人之跡,窮通古人之法,最后達到窮探古人之心!闭撈饋,模仿揣摩出了作者的心意,運用純熟的筆法,造出來的偽作幾可亂真,就頗有幾分“藝術”的色彩了。
其實,與張大千同時代還有不少“造假”高手,成功欺騙了頂尖鑒定家的也不乏其人。湯安,字臨澤,浙江嘉興人,善篆刻、工書畫,還曾經在一家報社擔任過副主筆。但最被人津津樂道的,是他仿造古玩字畫的功夫。
湯安的金石書畫學自篆刻大家胡菊鄰,又跟詩詞大家潘飛聲學過古詩文辭,他能觸類旁通,又能潛下心來,認真研究復制宋元書畫,仿制古陶瓷、銅器、碑帖、竹刻、印章等,前后長達三十多年。
湯安自己擅長篆刻。有一年,鎮江某大戶人家因故要當賣家產,湯安借此機會購進了一批積古的犀牛角料,制成了一批“明代印章”,設法賣給了金石收藏家葛昌楹。據親眼見過這批印章的篆刻家陳巨來說,這批偽造的印章包括了文水道人、祝枝山、唐伯虎、沈石田等名人印章,印章“其底之深之平,嘆為觀止。而蟲蛀、裂紋尤為逼真,印底所存舊跡朱泥,雖以水泡數日亦不脫也”。用水泡觀察以油泥是否脫落是當時重要的鑒別手段,由此可見湯臨澤造假功底之深。
葛昌楹一見之下大為傾心,花費巨資購入了湯安的“家傳之寶”,什么蘇軾米芾黃庭堅趙孟頫無所不有。葛昌楹還把這批印章帶到了上海,出版印譜,并請金石泰斗吳昌碩用篆書在扉頁題詞。等到事情敗露之后,葛昌楹為此大病了一場,吳昌碩拍案大罵:“湯安這小子居然都騙到我頭上了!”
不僅僅是葛昌楹,另一位收藏家龔心釗也被騙得不輕,他所輯錄的《瞻麓齋古印譜》中,有女道士魚玄機三字白文印及文天祥牙章,其實也是湯安偽造,以兩百塊大洋的價格賣出的。
當時的書畫大家、鑒定家吳湖帆也對他造假的功夫感到不可思議。原來,湯安曾登門拜訪吳湖帆,明說要借一把陳鳴遠的紫砂壺仿制。過了四個月,湯安還回了舊壺,也帶來了自己的仿制作品。吳湖帆一看便瞧出了幾處破綻,因此也不以為意。哪知幾天后湯安再次登門,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把紫砂茶壺,請求與吳湖帆的珍藏進行對比,看看哪里仿制得不好。結果兩把茶壺竟然分厘毫絲不差。吳湖帆給了湯臨澤八字評語:作偽至此,嘆為觀止。
后來,上海解放以后,湯安被聘為上海文史館館員。一次,上海舉辦了珍品紫砂壺展覽會,共展示12把搜集而來的紫砂壺珍品。主辦方邀請湯臨澤去參觀品評,湯安直言:這其中有8把壺都是我仿制的。這讓主持該活動的文物鑒定大家徐森玉吃驚不已。
造假到這個程度,可以說是“藝術”了。黃苗子評論張大千的話,套用在湯安身上也同樣適用:“從中國文人雅士的角度來說,偽造古畫得錢,似乎是不值得稱道的品德行為,但是,一位不世出的天才,在復雜的近代社會中,為了藝術的追求,拐著彎走這樣崎嶇的世路,我想這是可悲憫而不可以隨意譴責的。一件藝術品,首先要看它的藝術造詣和藝術效果,偽造一幅石濤而直逼石濤,我看這種偽造就可以不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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